初見常玉畫作，是他的一幅《馬上英雌》，作為《聯合文學》1999年1月號封面。粉紅色甜美的背景，馬像玩具很可愛，這位馬上英「雌」有粗壯的腿，裸身表演，身材不成比例。卻像彩陶，樸素、溫厚，趣味性的裝飾風格，很討喜。<br> 這「女畫家」在想什麼呢？許多年後，我才知道不是出自「女畫家」之手。… 更多<br> 歷史博物館正在展出常玉畫作，一共52件。紀念他逝世五十週年。常玉二十歲到巴黎，與同輩畫家徐悲鴻、林風眠、潘玉良均為最早留法的中國畫家。但後來的際遇卻沒有像他們一樣回到母國大放異彩，反而有如孤鳥般，最後客死他鄉。<br> 將水墨書法、中國工藝等東方元素融入作品，以西方油畫的技法呈現，使得他的繪畫獨具魅力，被比擬為「東方馬諦斯」。風景與動物、裸女、靜物是這次展出的三個主題。一進展場，出現廣袤大地擁抱的雙豹，是畫者與觀者的溝通，藉以擁抱彼此，有向觀眾擁抱致意的意涵。然而，「孤寂」卻是常玉作品一貫精神，孤寂無處不在。一隻孤單的馬，或一隻孤單的象，一個百無聊賴的裸女。很靜、很靜。底色鮮明，紅得像愛琴海在酒色深濃的夕陽下，黃得像沙漠中正要掀起重重的狂風沙。花朵在搖曳，微微顫動呼吸。<br> 常玉曾在一篇討論畢卡索的文章提到對藝術的觀點，將「藝術家比喻做神，藝術家創造造型時，如同神在創造世界」。或因如此，我發現常常他在單一作品的造型結構出現後，又有成雙、成對者，或以同一架構，衍生兩幅不同畫作，像孿生的兄弟姐妹般相互輝映。儘管孤寂，卻給人尋覓尋找的聯想，生命躍動之間，那樣一股相生相剋、源源不斷的力量。<br> 太極生兩儀，兩儀生四象。《四裸女》是重要代表作。看展這一天，春分剛過，天氣又忽然冷了。回來翻看拍的照片，黛嫚、明玉、亞歷和我四人，穿著層層疊疊的厚實冬衣，我們該跟那四裸女合照，擁抱她們，她們才不會看起來那麼孤寂。<br> 常玉在巴黎的最後歲月，家道早已中落而資助他的兄長也離世，他的生活潦倒困苦，作品乏人問津。遺憾的是當年原要在史博館展出的機會也陰錯陽差失去了。<br> 晚景落寞的常玉，離世五十年，如今畫壇對他評價甚高，他的作品也成為蒐藏者競相追逐的逸品。<br> 寂寞身後名，都是這樣的。